文/堯子
宋代丁謂在《天香傳》中記載:“道書曰:‘上圣焚百寶香,天真皇人焚千和香,黃帝以沉榆、蓂莢為香。’又曰:‘真仙所焚之香,皆聞百里,有積煙成云,積 云成雨,然則與人間共所貴者,沉香、熏陸也。’故經(jīng)云:‘沉香堅珠。’又曰:‘沉水香,堅降真之夕,傍尊位而捧爐香者,煙高丈余,其色正紅。得非天上之香 耶?’”此處,丁謂歷數(shù)各種著述對沉香的記載及褒獎,引出用“天上之香”美譽沉香的出處,順勢追加自己對沉香的惜愛,以至于文章直接以“天香”命名。在古 代,“天”是至高無上的象征,對“天”的長期敬慕與崇拜,使人們把世間最為珍貴的事物與“天”相聯(lián)系。如杜甫《贈花卿》詩云:“錦城絲管日紛紛,半入江風 半入云。此曲只應(yīng)天上有,人間能得幾回聞。”由杜詩可以顯見,“天上之香”的語義環(huán)境有著深厚的人文傳統(tǒng),沉香由于其出眾的香味被譽為“天香”也顯得那么 自然。前人贊美音樂,后人贊美沉香。只是,這些東西只有天上才會有,這讓身處人間的凡夫俗子頓覺上天無梯,體會到了珍貴的滋味。
美好的事物總是極其稀少,這條亙古不變的定律也適用于沉香。南宋葉寘在《坦齋筆衡》中記載:“焚一片則盈屋香霧,越三日不散。彼人自謂之無價寶,世罕有 之,多歸兩廣帥府及大貴勢之家。”由于稀少,所以沉香注定擁有極為尊貴的身世。在隋唐時期,沉香得到皇室貴族的喜愛,被大量的用作建筑與室內(nèi)裝飾之中,出 現(xiàn)了沉香亭、沉香閣、沉香床等大型構(gòu)件。到宋代,斗茶、焚香、插花、掛畫被稱為四閑,一時成為世人追逐的生活風尚。與隋唐相比,宋代除了皇室用香之外,文 人階層也參與到香事之中,用香的程式與器物,以及與沉香相關(guān)的詩文與著述,都增加了沉香的人文底蘊。其中,最具文人氣質(zhì)的沉香物件就是沉香山子了。蘇軾的 《沉香山子賦》就是專門對沉香山子進行贊美的文獻,其曰:“獨沉水為近正,可以配薝卜而并云。矧儋崖之異產(chǎn),實超然而不群。既金堅而玉潤,亦鶴骨而龍筋。 惟膏液之內(nèi)足,故把握而兼斤。顧占城之枯朽,宜爨釜而燎蚊。宛彼小山,巉然可欣。”明清之際,由于沉香出產(chǎn)量的銳減,沉香被大量用來雕刻小而精的飾品,尤 其是把玩件,以及筆筒、臂擱、筆架等文房用具。在此期間,沉香雕刻得以大力的發(fā)展,其“隨勢就形”、“形隨意動”的藝術(shù)特點,成為木雕中極富特色的一種雕 刻工藝。
如果說沉香只應(yīng)天上有,那么得以一品沉香的世人就得到了超然的享受,如遇上等沉香應(yīng)感三生有幸。明代屠隆在《香箋》中有記:“香之為用,其利最溥。物外 高隱,坐語道德,焚之可以清心悅神。四更殘月,興味蕭騷,焚之可以暢懷舒嘯。晴窗搨帖,揮塵閑吟,篝燈夜讀,焚以遠辟睡魔,謂古伴月可也。紅袖在側(cè),秘語 談私,執(zhí)手擁爐,焚以薰心熱意,謂古助情可也。坐雨閉窗,午睡初足,就案學書,啜茗味淡,一爐初熱,香靄馥馥撩人。更宜醉筵醒客,皓月清宵,冰弦戛指,長 嘯空樓,蒼山極目,未殘爐熱,香霧隱隱繞簾。又可祛邪辟穢,隨其所適,無施不可。”在這里,屠隆以香為中心描繪了一幅文人生活的閑適場景,展現(xiàn)出焚香在書 齋生活中的妙用。正是由于世代文人的參與,使得品香的感受得以表達。出于文人的香居生活,“紅袖添香”成為中國古典文學中最為經(jīng)典的意象,也是文人賢士最 具浪漫色彩的生活寫照,至今也給我們留下了對于古典的美好想象。
翻閱歷代香典與相關(guān)文獻可知,古代的香居生活千年延綿未曾廢輟。而在近世,由于海南沉香的絕跡,長久流傳的香居生活一度停止。到現(xiàn)今,東南亞各國的沉香 進入中土,復為世人所用。于是我們看到,沉香會所出現(xiàn)在繁華都市,人們開始追溯久違的香文化傳統(tǒng),甚至東洋香道也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。除此之外,高端沉香 以及沉香雕刻進入拍賣市場,成為人們爭先購藏的藝術(shù)品。曾經(jīng)有媒體將近年來的“香潮”歸結(jié)于香文化的回歸,這也是在提示人們傳統(tǒng)文化具有極其頑強的生命 力。此外,如果關(guān)照現(xiàn)實,我們便會發(fā)現(xiàn)當代人對生活品質(zhì)的追求中,具有難能可貴的文化自覺。畢竟此物只應(yīng)天上有,就讓我們?nèi)缯湟曃幕粯觼碚湎С料惆桑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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